刘纯华 夏连芳长篇报告文学
《白桦林中的绿色军魂》连载16
第一篇 铁道兵创建时期
第十章 月有阴晴圆缺 人有悲欢离合
临时来队家属的苦楚
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无数个故事，关于离别的故事；关于聚合的故事；关于与冰天雪地的故事，关于涝灾的故事，关于干旱的故事……每一个故事都可以让人感慨万千，每一故事都可以让人浮想联翩，每一个故事都荡气回肠。
而在诸多的故事中，聚合与分离是最最常见的。聚合的时候，每句话都是那么轻，聚合意味着分手；离别的时候，每句话都是那么悲凉，每句话都是那么珍贵。
丛艳英是丰宁县黑山嘴镇三道沟门村人，她是 1996 年年底嫁给嫩江基地志愿兵李占印的。结婚后随丈夫到部队过年，丛艳英问丈夫：你们部队在嫩江？李占印说：在嫩江。从丰宁坐车到隆化县，再倒火车，哐当哐当二十多个小时，到了齐齐哈尔，丈夫说：快了，下一站终于到嫩江了。
丛艳英很是高兴，几天几夜反复倒车，头昏脑胀了，到了就可以休息休息了。到了嫩江，丈夫歉意地笑笑，说：住一夜，明天再走，还有几十公里！
于是就住下，第二天，他们两又上了客车，道路全是积雪，路的两边是冰凌和银色世界，走了一个上午，到了白云乡。丛艳英说：雪，没到膝盖，占印在前边走，我跟在后边，不小心，就会掉进雪坑。从一连到场部，还需要走七八里路，累了，腿就拔不出来了。我们老家丰宁雪大，但是没这么大。
丛艳英说：部队规定，临时来队家属只能住一个月，住满一个月，就得自觉地走。不走，领导先是做丈夫的工作，如果几天不走，领导就点名批评了。下一个家属马上就来，要腾房子呢。你不走，别人怎么来？每到这时，家属们就哭，哭的让人伤心。领导也说：没办法啊，咱们条件就这样，你不走，别人的家属就来不了。
丛艳英回忆说：我第二次来队是 1998 年，和战友的家属一块，我们是一个村的。来到白云乡，赶上下冰雹，那冰雹大的吓人，把农场的大豆苗全都砸烂了。老公本来去接我们的，因为冰雹把庄稼全都毁了，没来接，他接着就翻地，重新种别的庄稼，希望挽回一些损失。
我到了连队后，发现小战士们都哭了，他们心疼庄稼，庄稼是他们命根子。我老公那时候开着 802 拖拉机，没黑没夜翻地、播种。
到了该走的时候了，领导就来动员。我说，走，我们知道部队的规矩了。领导离开我们的房子，我就掉眼泪。
丛艳英是嫩江基地转制后随调到中储粮北方公司的，她是 2007 年招工的，是第一批。 2010 年，领导让她担任女职工队队长。
种地？俺爹行，让俺爹来吧
李世民是 1984 年 10 月 17 日 到嫩江基地七场的，编制在 32 连，驻在红彦。一下车，黑乎乎的，只有远处有几盏灯闪烁着，像是鬼火，也像是萤火虫。我们被安排在大通铺上睡觉。第二天，带兵的说，咱们是总后勤部的嫩江基地，这个基地不是打仗的，是种地的！
战士们纷纷嚷嚷：种地？俺爹行，让俺爹来吧！
李世民这批兵，是河北邯郸永年县的，来了 135 个，大家开始都希望到部队学到技术，或者干个什么能够让家里人炫耀的工作，到了农场，大家一看，睡地铺，烧地火龙，吃高粱米，冬季还要训练，开春就种地，受不了，就有人想当逃兵。
逃，是逃不了的，逃了，还得回来。磨合了很长时间，大家才安定下来。热爱黑土地不是天生的，需要培养、锻造。
永年县 1984 年那批兵，现在只留下了李世民一个人了，他说：我已经离不开这片土地了，有感情啊！
李世民现在是六场党委书记。
好男儿终会有爱情
在六场，我们见到了生产科长屈红强，他是陕西省西安市高陵县通远乡河北大队一组人，他是 1990 年 3 月份的兵，部队改制前转为志愿兵， 2008 年转为干部。他热爱黑土地，离不开黑土地，但是，他的前妻不理解他，执意要他离开，说，我先走，你必须也回去，如果不回去，就离婚！妻子走了，走的果断。回家后，又动员家里人给屈红强打电话、写信。屈红强也矛盾过，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，面对苍茫黑土地，面对朝夕相处、同甘共苦的战友，面对自己亲手翻了无数遍的土地，屈红强断然决定宁要黑土地也不要这桩婚姻！前妻又不停地和屈红强的父母吵架，有意扩大矛盾，达到离婚目的。屈红强只好离婚！
类似像屈红强的遭遇，在嫩江基地不乏其人。
屈红强的战友张云龙说： 在我的印象中，屈红强是一个整天没有多少话的人，只要是身在单位 经常是早出晚归，忙忙碌碌，即使是顶风冒雪，也毫无怨言。尤其是在春秋大忙季节，更是干在第一、冲在最前，吃、干在田间地头，每天加班加点的奋战在工作第一线，哪怕是下雨别人休息的时候，他也是没有清闲，观天看云，时刻做着高炮防雹的准备。几年来，他做过队长，干过管理员，当过生产科长，始终坚持领导指到哪儿，他就干到哪儿，真正实现了他入党时的誓言：“我是党的一块砖，那里需要那里搬”。转制以来，他先后 2 次被公司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和优秀党务工作者，多次被评为优秀职工。偶尔，有个休闲时间也是匆匆回趟嫩江，便急忙回来， 我知道他也很惦记家里嫂子的身体，孩子的学习。有时，我也会与“屈哥”聊天，问过他是否想老家，想念年迈的父母，可是，他总是开玩笑地说“自古忠孝难两全呀！可能是出来久了也就习惯了，毕竟出来二十多年了，那时候才十七岁，如今生活好了，老人家也就放心了”。看似平常的话语，可从他的眼中还是能够看得出——那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之情，他只是把它深深的埋在心里！
曾经在六场担任党委书记的李有东喜欢屈红强的奉献精神，喜欢他的事业心、责任感。回家对妻子付彩霞说：云霞不是还没对象？咱们场的屈红强可是个最好的人选啊。有空，你考察考察。
李有东的妻子付彩霞就考察考察，大家都说，屈红强是个先进，优秀共产党员，上哪里找这样的好男人？
付彩霞就让妹妹从辽宁来看看，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，付云霞看中了屈红强，屈红强看上了付云霞，黑土地成就了一段婚姻佳话。
2011 年建党节前夕，中储粮北方公司组织《我身边的共产党员》演讲，张云龙就演讲了屈红强的二十年，张云龙演讲道：金秋，大地褪去了绿衫，处处换上了金黄色的外衣，又是一个收获希望的季节。耕地里更是一片收割的景象，来往忙碌的机械声，仿佛高歌着收获的喜悦。可总有那么一辆小摩托车也不停地忙碌着，虽然与那些大机车相比显得很渺小。是的，那正是“屈哥”，每天一大早就同大家一起下地，晚上与大家伙儿一起收工，三顿饭都吃在地里，每一次回来都是满身灰尘，满脸烟土，只剩下那双眼睛和牙齿清晰可见。偶尔还会一身油渍，想必又是帮人修车所致，因为修理机械他是行家理手。他曾经有过机械， 2010 年公司新引进收割机，又分给他一台“ 1076 ” 收割机，但由于今年公司政策调整，不允许干部养车，也就转让给了别人。用他的话讲：“公司决定是对的，没有机械的干部才没有私心杂念”。
北方的冬天，寒风凛冽，打在脸上刀割般的疼痛，到处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。劳累了一年的人们，此刻都略显轻松，一般不会如往常一样早起。但总有那么一个人只要下雪，就会挥舞着扫把在房前“晨练”。当大家渐渐起来的时候，房前的雪总是已经扫净，而院内还有那么一个身影在继续着，人们不去想也不用问就知道那是谁，也会自觉寻找工具加入“晨练”。此刻没有话语，无声无息，唯独剩下院子里那“唰唰”扫雪声，因为大家都会想起挂在“屈哥”嘴上的那句：“雪停就是命令”。 那是 2007 年的冬天，嫩江地区出现了罕见的暴风雪天气。在这种天气情况下，大家都躲在屋里享受着温暖的时候，可他却心神不宁正为单位刚刚搭建起来的大棚担心，于是自己就主动请缨担负起了对大棚区域的巡视工作。夜晚，当他再一次来到大棚的时候，发现大棚被风刮开了一个 一米 多长的口子，他马上进行抢修，却没有惊动睡熟的其他人。寒风里他自己一个人奋力地抢修一个多小时，在人们赶到的时候，大棚已经转危为安，由于他的及时发现、抢修，为场里挽回了近 5000 元的经济损失。农物“温暖”了，人们“温暖”了，单位“温暖”了，可自己却留下了老寒腿的病痛。这种高昂的敬业精神鼓舞着我们、带动着我们，用他的实际行动 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。
好男儿终归有美满的婚姻。
中储粮北方公司三场原场长王庆泽说 : 环境问题直接影响着官兵的婚姻和生活。小孩随军以后没有学上，缺乏学校教育，形容小孩傻乎乎；家属随军以后没有活干，所以叫胖乎乎；男同志天天在农场生产，晒得黑乎乎；到冬天，由于缺乏文化生活，没别的事，喝点酒迷乎乎。
而 找对象，对农场官兵来说就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。一提到种地的兵，人们总是把他们跟土里土气、又脏又累联系在一起。有了对象的，由于受气候条件的制约，谈恋爱也会闹出点儿想象不到的意外。
已经结了婚的官兵，也会因为生存环境的艰难，而随时面临着考验。
原嫩江基地副主任戴述高说：我老婆是安徽安庆的，头两个孩子是在那里生的，第三个孩子在嫩江生的。我那时候是副团长，就一间房子，睡得那个床啊，都是霜，还滴水，她自己要回安徽去，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？她说不回来。她拿了一桶水，把石头一丢，说石头如果飘起来我就回来，你走你的阳关道，我走我的独木桥。
带着委屈和失望，戴述高的爱人曹根娟领着三个孩子走了。没办法，戴述高只好跑回安庆老家去接，在岳母的一再劝说下，妻子才含着眼泪跟他回到了东北农场，两人相濡以沫走过了四十多年。
戴述高 说： 她现在是糖尿病，我现在为了弥补她，家里的苦活、累活我都可以帮一帮，我感觉过去没有照顾她，我感到是一个遗憾。
戴传雄回顾说：我当连长的时候，连队没有临时来队家属宿舍，有一年，来队家属特别集中，一下子来了好几家。我们就把一间大筒子房用帆布隔开，住了四家。
有一个山东沂蒙山区籍的家属接受不了这种条件，一气之下跑了，我赶紧安排拖拉机四处寻找，找了一宿，第二天，在九三的一个农场找到了这位家属。
天上飘彩云，地上飞铁龙，江南的阿妹子下关东，去看我的那个庄稼兵，去看我的那个庄稼兵，庄呀庄稼兵。
庄稼兵，脸儿晒得黑黝黝，愣头愣脑他不会抒情，他耕在北大荒，又苦又冷，为什么偏爱说也说不清的庄稼兵。
有钱也难买我心头爱，我懂得谁个儿傻谁个儿聪明，我等他庄稼地上不会是那负心肠，阿妹我偏爱那土里土气的庄稼兵 ......
这首《阿妹最爱庄稼兵》 是当时官兵爱情的真实写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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